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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仲连:盆景艺谭片断(五)
2025-06-072

文:潘仲连

文章来源:《中国盆景赏石》2022-8/9#

潘仲连:盆景艺谭片断(一)

潘仲连:盆景艺谭片断(二)

潘仲连:盆景艺谭片断(三)

潘仲连:盆景艺谭片断(四)

“飞天”柏树 长 110cm 高 66cm 曾文安藏品

五、盆景陈列与插花
盆景是一门植物栽培与造型艺术相结合的综合性艺术,里边既带点自然科学,也带点社会科学。品评一盆盆景的高下,不能仅仅着眼于景的优劣,还必须兼顾到盆、架的配套是否相宜,是否富有诗情画意,这就是所谓“一景、二盆、三架”。牡丹虽好,还得绿叶扶持。这好比形式与内容,是互为表里,相依为命的。处理得好,相得益彰。处理不好,败坏全局。
究竟如何为得体?就事论事,说不清楚。总的一条原则,就是形式一定要为内容服务,盆、架的造型,色彩一定要为“景”由这个主体服务。不论桩景与水石,都有其内在的意态、境界,盆架的设计配套就要相应地有助于更好地发挥其主题的功能。
譬如我们用方石与高干型五针松来制作一盆树石盆景,是为要表达一种坚强品格的话,那么,若以圆盆来配此景,那就大煞风景了。而色彩呢,也必须是古拙的,不带脂粉气。搁架过于雕琢也不相宜,而只以粗线条来刻画一种磊磊大方之概为好。只有这样以具棱角之盆,古拙之架来陪衬顽石、劲松,方显出一种刚毅不拔的坚强品格。我国古人以枯藤老根制作坐凳、案几、花架,也无非是要表现一种向往“山林生活”的内在性格。可以说,一切所有的装饰品都是为了表现人的性格。

“高天流云” 五针松 徐昊作品

观花、观果类的盆器则需怡悦人的眼目,色调宜明媚,宜淡雅;造型线条与格式宜轻松、宜明快。绿竹、红枫之类的观叶盆景的盆架又当突出一个“秀”字。若要逐一而论,自属不胜枚举。总之,盆架的设计一定要为景的主题服务,就像音乐,每一个音符都不是随便杂凑的,其相互间的组合都必定要服从一个确定的旋律。

“秋韵” 小品组合 马景洲藏品

此外,摆设盆景的桌子或案几的大小、高低也都需相应推敲。一般桌面应大于盆子1/3,也就是盆子应占桌面 2/3的面积。高度以略低于一般人视线,信步走过,恰好能看到盆内的浮光倒影为度。高搁几摆设悬崖式桩景,其下垂的主梢以不超过搁几高度的一半为好,不然就有过低之嫌。

“探海”真柏 高 50cm 姜玮藏品

展览场合的布置,从整体考虑,同样应讲究宾主、轻重、疏密以及各景物间的合理距离。总的一条原则,是要通过合理的空间布局和构划相应的游览线路把观众的视线与注意力组织引导到景物上去,使各个组成部分的陈列品成为一个有机的统一

“春江水暖” 小品组合 吴吉成藏品

盆景摆设的朝向,都要顾及到各景物间的互相呼应。一室之内,一桌一盆的主景宜居中。若属树桩,则松柏之类气象森严者宜居中,观花、观果、观叶,小品陪衬之。若属博古架之类的一组景物,则主景不宜居中,可左重右轻,或右重左轻,造成一种空间的起伏感,而以插花、小摆设之类与主景遥相呼应,形成掎角之势,来作为空间起伏线的终点,把“景物美”与“空间美”同时带入欣赏者的眼帘,使其感到十分安定和谐。景物不宜过多,过多则未免杂乱。要眉清目秀,给人一种简洁明快之感。适当陪衬少量书画,有助于渲染气氛。但给盆景画背景的做法,在一般情况下似不宜多用。

“清风朗月”小品组合 陈富清藏品

插花与盆景艺术,由于相互间功能之接近,使两者的名字像孪生兄弟,常被人们联系在一起。据吴自牧《梦粱录》所载,早在我国南宋时代的茶肆,就“插四时花、挂名人画”,已经十分讲究了。到了清代,人们对于插花的经验更加丰富,陈子所著《花镜》已有整整一章专门总结插花技巧。

“榆林唱晚”榆树 高 45cm 姜文华藏品

南宋时代,插花与饮茶同时传入日本,饮茶在日本演变成为“茶禅一味”的“茶道”,有严谨的“四规”、“七则”,“七则”之中规定茶肆一定要有插花,这正好与《梦粱录》所载南宋茶肆的风规相符合。今天,日本社会插花已成为一门专门艺术,受到群众的普遍爱好。家庭主妇上街买菜,总要顺便带买鲜花回家制成插花,可见风气之盛。我们也要重视这门课题,有所研究。这除了家庭用花之外,盆景展览场合以插花作点缀,雄奇之中见纤巧,效果很好。

吴自牧《梦粱录》

插花从素材讲,有木本的、藤本的、草本的;从功能讲,有观花的、观果的、观枝叶的,也有几种功能同时兼备的;从形式讲,有自然式,也有规则式;从空间结构讲,不外乎点、线、面的有机组合;从色彩讲,要十分注意冷、暖色调的恰当配搭,譬如暖色之花衬以冷色之叶。花果暖色为主,盆器宜用冷色。

通过空间点、线、面的有机组合与冷热色调妥善配搭来衬托一种意态、情调,或柔和,或明媚,或浓丽,或淡雅,或飘逸,或沉着,或奔放,或潇洒。这里边同样要讲究空间处理的主次、表里、轻重、虚实、明暗、疏密、聚散、高低、起伏、长短、刚柔的相互关系。枝数可以有单枝的、双枝的、多枝的;姿式可以有直立式、倾斜式、临水式、下垂式、辐射式、高低相对互为犄角式等等。从盆器分、有直口式、坦口式、胆瓶式、浅盆插座式、微型花篮沙插式(每枝下端系一小小塑料水袋插入沙土保养之)。此外用特制的竹筒、海贝壳或挖空的小树桩作为插花器皿也很有雅致。

香豌豆插花(图片来源于网络)

插花之所以被称为“艺术”,就在于它以四季时花和众多的植物素材为对象,可供人们任意剪裁组合,而一经人为的剪裁组合,就立即产生一种远比野外自身状态更集中更理想的艺术效果。譬如万年青,一般结子不太多,一经作插花处理,串集成簇红果作核心,绿叶高低参差、层层紧裹,由此带给我们美的享受为自然界所少有。而文竹配扶娘花之轻松柔媚;马蹄花一、二配其形态各异的叶片三、五,其韵味之淡雅素净;圣诞花与带果南天竹,穿插一、二染色银芽柳,其气氛之热烈典奋,等等,此中趣味之隽永,实难尽述。

使一截香豌豆,连花带藤挂于小小高脚瓶口,仿佛农村小姑,也觉天趣盎然。更不必说梅花、腊梅、月季、菖兰、大丽之类常用插花了。而像东海红、珊瑚子之类果虽美而枝叶无特色甚至丑恶的素材取来制作插花,可以扬其美而掩其丑。这种灵活性、可塑性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是盆栽花木所不可能有的。

插花艺术(图片来源于网络)

插花之养护管理,《花镜》所载的“插花瓶养法”一章,都是前人经验积累,大体都可参照采用。但在今天,我们把现代科技成果用之于插花水养法,效果自当比前人更好。

(此稿写于1980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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